赵锦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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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方元旧物店】安之若命

       这里是方元旧物店,而我是一本,已经边角圈起,页面泛黄的古文集,我不只有古文,也有诗词…很高兴你愿意翻开我,祝你阅读愉快。


——命里有时终须有,命里无时莫强求。

  

       铁光山脚下,村里人都在传,听说山上的寺里新来了个漂亮和尚,皮肤比豆蔻年华的姑娘还白嫩,衣着不凡,又弹的一手好琴。一看就是过惯养尊处优的日子,不知道怎么就来的这偏僻山里,还出了家。

  

       原来这和尚曾是世家公子,受族人牵连迫不得已成了伶人,靠着自己的好嗓子和绝妙的琴技,外加上好看皮囊,也算在京城立了身,攒下钱为自己在京郊置办了一座小院。

  

       说到这座小院,倒不得不提起…

  

  那晚,高杨在院里抚琴独酌,却见从屋顶落下个人来,“咚”一声结结实实砸在了地上。见那人一动不动,高杨也不怕,提了灯凑上前看:瘦长一条,一身夜行衣破了数道口子,几道伤口汩汩渗着血,脸蛋脏是脏些,却是遮不住的俊俏,想来跑路时候半道踩空摔晕了。

  

       高杨本想丢出门外了事,只是擦了脸看这人实在年轻俊俏,不由好奇,便将人背入房内安置下,找出了之前留下的伤药,给他换了衣服裹了伤,在他身边睡下。

  

       黄子弘凡醒来,看着是陌生的天花板,感受到身上的伤都得到了处理,晃了晃混沌的脑子,记忆却只停留在昨天被人追着,跑路的时候一脚踩空摔了下去…

  

       黄子弘凡撑着胳膊坐了起来,一转头就看到坐在边上慢悠悠喝着茶的美人,他自诩游历四方,阅览无数,眼前这男子却是他见过最好看的,肤若凝脂,眉如秋水…


  黄子弘凡想到身上衣服换了,应该是眼前美人的,突然就手足无措了起来,攥紧了被角,向来伶俐的口齿也结巴了起来:


  “那个…我…我叫黄子弘凡,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点长,当时就是…诶反正你叫我黄子就行,我今年过了生日就十九了,那个我爹是护国公,我十来岁就被他丢出来,说说什么来江湖上历练,平时就是到处跑,居无定所,然后昨天,昨天那个是意外,实在是抱歉,打扰你了,我我平时很厉害,昨天那个是一不小心的,对,然后就是那个我能不能知道你叫什么啊?”


  被角在手中翻来覆去揉搓…被手汗浸湿…


  高杨正低着头喝茶,听得这番话轻笑一声,本来是想等他醒了好好询问一番,没想到这小子自己张口就倒了个干净。


  黄子弘凡看美人笑看得呆了,不由得脱口而出:“你长得好好看啊,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好看,笑起来更好看了…”


  这下高杨笑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,“你什么都说了不怕我害你么,没听过越漂亮的越危险?”


  “不怕,你长这么好看,肯定不会害我的。就算害了,也是我自找的。”黄子弘凡昂起了脑袋,仿佛是多骄傲的事。


  “嗯?”


  “额好吧,就是你想害我的话肯定早就下手了嘛。”


  高杨这才注意到,眼前的男孩有双明亮的圆眼,像小时候养过的小狗,小小的,乖乖的,又挺机灵,每天都开开心心地等着主人摸摸它,陪他玩一会。


  若无其事地端起杯子,藏下嘴角的笑意:“我叫高杨,靠给别人弹曲为生的,至于长得好看,干我们这行,有张漂亮的脸多少会容易点。”


  “啊这样啊,没事的,我会武功,我能保护你,他们要是对你动手动脚,我就上去哐哐哐。”说着挺起了胸膛,攥起了拳头。


  就这样,黄子弘凡在高杨的小院里住下了。


  每次高杨背着琴进门,都能听到高高的一声“羊儿,你回来啦!”接着就会有只小狗哼唧哼唧地跑来迎接,也许是外面的花开了,也许是今天的天很蓝,又或是今天学会了做什么菜…若是提了吃食,尤其是喜欢吃糕点,还会看到眼睛里像洒落了星光,欢呼雀跃…


  他还特意买了铃铛挂在门口,说是为了第一时间听到高杨回来。


  像高杨小时候养的小黄狗,毛茸茸的,暖呼呼的,尾巴摇得像螺旋桨似的冲进怀里,玩时接住了球,会晃着脑袋,骄傲地跑来讨奖赏。于是高杨喜欢叫他“阿黄”…


  晚上高杨会在小院里弹琴,浅斟低唱,黄子会坐在旁边,一唱一和,把酒言欢,好不自在。

 

       月色皎洁,琴声悠扬,高杨眉眼间笑意流转,是月光下泛起涟漪的湖水,拨乱了黄子弘凡的心弦,荡漾了黄子弘凡的心神,也不知是谁先吻了谁…


  匆忙间,翻飞的衣袖挥落了烛台,室内唯一的烛光,在地上摇曳了两下熄灭,月光透过窗棱,照在床上纠缠的两人,衣衫落地,沾染了灰尘,无人在意,只有几句低声的呼唤换来带着哭腔的呜咽。

  

  风悄悄,夜迢迢,月照一度春宵。


    清晨。“羊儿,羊儿,我发现我起来没有很酸痛诶,这和话本里说的不一样,是不是你不行啊!”

  

  高杨被晃醒,眼睛还没睁开,一把搂过边上翻腾的人,模糊地嘟囔道“嗯,是啊,那怎么办呢?阿黄以后都自己动好不好。”


  黄子弘凡一点也不服气:“什么呀,你不行当然是我在上面咯,昨天那都是意外。”


  缓了片刻清醒过来,暗示性地抚弄年轻男孩充满韧劲的腰腹,昨天就是这片看似纤细的身体,在他身下弯曲折叠,道:“阿黄原来还看那种话本子啊,看的时候是不是也会自己摸着自己,像昨晚上那样哭叫着出来…”


  黄子一把撩起了被褥,捂在了高杨脸上,想要堵住他说那不堪入耳的话,跳下了床。


  高杨掀了被子,一把捞住欲跑的男孩:“好好好,不闹了,今天没事,阿黄再陪我躺会好不好。”


  ……


  他们携手逛过庙会,也赏遍灯节,在熙熙攘攘里共同尝了糕点,也在人声鼎沸时一起放了河灯。


  黄子喜欢高杨笑着看他,双眼弯出柔和的弧度,像他的唇一样温软,盛着流光,顾盼生辉,是语言无法表达的亲密爱意,尽管见过很多次,也会像第一次一样被击中心脏,无力招架,慌慌张张地移开,或者吻上…


  他们同去过寺庙,并排跪在佛前祈祷,额头敲击石砖震响,意在心诚则灵,三炷香入炉,过了每一座大殿,拜每一位佛祖,只求如愿以偿,一对长命锁落下,愿平安顺遂,永不分离,他们编了一对手链,亲手为对方带上,朴素的红绳和晶莹的佛珠,听说在佛前开了光…


  美好的日子持续,却被镇南王谋反打破了平静。叛军来势汹汹,迅速攻下附近的城池,直逼京城。


  那日,黄子对回家高杨说的是:“羊,我好像…要走了,我爹前几天派了人找我,他说朝中无人,我得领兵去平反。”


  “…好。”高杨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平安符,给黄子戴在了脖子上,细细地给他调了位置:“那天去庙里的时候偷偷给你请的,我想着你是有大好前程的人,终有一天要走的,只是没想到…这天来的这么快…”


  “哥…”那是自认识以来,黄子唯一一次叫高杨哥,就连高杨在床上用尽手段,让黄子把能说的都说了,也没听到这个字,这个字好像风筝最后的线…


  “带了这个符就一定要平平安安的,知道吗,不要像那天一样不小心…”高杨说到一半,就哽咽住了。


  而黄子早已经忍不住泪流满面,哭得脸皱成一团,语无伦次道:“我知道,哥,我不在你也要照顾好自己,等我回来,我一定会回来的,你相信我,你也要好好的…”


  最后还是高杨轻轻一笑,抹去了黄子弘凡脸上的泪,抚开少年皱成一团的脸:“去吧,建功立业,功成名就,大好儿郎总是要立业的。”其实他私心,咽回去了成家二字。


  黄子一直记得那站在门口笑着送别自己的人,他只敢回一次头,多看一眼他都怕再也迈不开脚步。


  高杨站在门口,看着他那鲜衣怒马少年郎,意气风发赴征程。直到他连衣角都消失在天边,高杨抬头望了望天,金光滚烫,似要灼伤,热烈的火烧云,是那天谁也不敢想重逢的离别色彩…


——章台柳,章台柳,昔日青青今在否。


  叛军一将领看上了高杨,欲收入府中。高杨携了琴拼死逃出,只余几两碎银和身上衣衫,那红手绳倒是仔细地收在了胸口。


  却在路上听闻,黄小将军骁勇善战,接连收复几座城池后,却与队伍失散,失踪多日,恐怕是生死难料,人皆欷歔叹惋。


  从别后,忆相逢,几回魂梦与君同。却是山远月长,生死两茫茫。


  高杨本是戴罪之身,此后更是心如巳灰之木,到此真真是了无牵挂,追兵又紧,连夜奔走,到一偏僻处山脚略有人烟,又看山顶隐有寺庙一座,便上了山。

  

       那夜,他脚步不停,敲开寺门,取出所有剩余银两做香火钱,求老住持收他做弟子。住持瞧了瞧他,合掌道:“阿弥陀佛,施主气质不凡,想来非本地人,只是老衲此处荒寂,恐怕要让施主失望了。”


  高杨却是态度坚决,老住持叹了口气道:“《庄子》有言: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,你便叫若之罢。”


  从此高杨便留在了寺中,每日做了功课就是帮老住持洒扫煮饭,偶尔闲时抚琴。老住持仁善,在偏院置办了桌椅,教山下的小孩们读书识字,高杨来后,这任务便落到了他头上。

  

  不少人借着送家中幼儿识字入寺,只为细瞧这传说中难得一见的美人和尚。


  只是这若之师傅虽是长了双风情万种的眼,性子却清冷的很,平日神情淡漠,也少言语,更少玩笑,教孩童读书识字倒是耐心负责,学不会不让吃饭,犯错了还要打手心,孩子们也不敢与他闹,只知道他有一条宝贝手绳…


  却不知,孤灯不明,终夜开眼,相思难绝。


  朝来暮去,居诸不息,三年时间一晃而过…


  是日清晨,高杨正在大殿偏处诵经,余光中进来一个香客,扑通一声跪在佛前,双手合十,口中念念有词,随后“砰砰砰”在佛前磕了三个响头,力道之大,高杨感觉脚下的石砖都震了几下。


  高杨无奈,走近提醒道:“阿弥陀佛,这位施主,祈愿讲求心诚则灵,倒也不必如此…”双手合十间,袖袍落下,露出了手腕上的红绳。


  “高杨?真的是你吗?你怎么…”


  高杨这才看清,眼前这俊俏后生,竟是传言几年前命丧战场的黄子弘凡。


  “施主……好久不见。”


  “真的是你,高杨,高杨,我终于找到你了…”


  “我能从战场回来,一定是多亏了你的平安符,还有这条手绳,我一直带着,我带兵平了叛乱,回来之后去小院寻你,却听说你被看上带走了,我都慌了,又听你逃出去了,我就从京城一路寻来,每过一座寺庙都进去拜,求佛祖帮我找到你,太好了,佛祖真的应了我,把你送回来了,太好了,高杨,你没事,太好了。”黄子弘凡又哭又笑,手舞足蹈。


  高杨未有动作,却是红了眼眶:“你啊…你长高了…”


  “羊,还俗吧,我去向皇帝请愿,还你良籍,然后我们一直在一起…”


——唯有南山与君眼,相逢不改旧时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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